「……荒谬。」
方回低声吐出这两个字时,声音乾涩发哑,像一把勉强撑出的刃,薄而脆,划开空气却止不住隐隐颤抖。那颤音藏得极深,不过是舌根与齿缝间一点极细微的震颤,但在这间悄无声息的办公室里,却彷佛有回音。他自己也察觉到了,眼角不着痕迹地cH0U动一下。
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信纸那一笔笔工整笔划中cH0U离,靠在椅背上,深x1一口气,再缓缓吐出。脑中开始启动那套熟悉的分析机制——冷静,要拆解、推论、归纳、否证。
荒谬,的确荒谬。
无非是那些年岁已高的族中老人,固执而又自大,守着那套从革命前就没更新过的族规祖训,将宗法制视为真理,将血脉视为命门,把他这个早已脱离小镇、走出大山的都市职人,当作延续香火的「家门荣光」,借着传统与孝道的名义,行着极隐密的JiNg神压迫。他们盘踞在那片山镇的祠堂与祖坟,自封为血脉的守门人,实则是守着一锅冷饭,靠焚香与念咒维系早该被时代淘汰的信仰幻象。
他冷笑了一下,没有声音,只是唇角一动。
「静和娘娘」?不过是一座神像,一种JiNg神寄托,或者说,一个被历代传下来、用以合理化控制与顺从的符号罢了。她不会真的听,也不会真的回应。
「神恩庇佑」?若真有效,方家怎麽会有那麽多人在他读高中的那场山洪里一夜没了?他记得当年灾後祠堂里还堆着未燃尽的长香和的纸钱,记得有族老跪在神像前哭到几近昏厥,可神像依旧低眉垂眼、慈悲微笑,一动不动。
而他呢?自己辛苦考上大学,靠奖学金与兼职一路读完硕士,熬过投行实习的日夜轮替,才终於在这座城市里有了立足之地。他所获得的一切,从未有任何神明cHa手过。
他靠的,是自己。
至於所谓「归仪」,无非是一场包装得花枝招展、实则空洞落伍的乡镇祭祀表演,动辄数十桌的流水席,敲锣打鼓请道士、焚香烧纸唱祈词,所有人都穿上戏服,演一出看似隆重的传统戏。
只是戏里的人忘了,这戏早已没人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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