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鼎的这次意外遇见,就好像黑暗中遇见了一把手电筒,我的心里一下就亮堂了。这个陌生的黑暗的甚至有点恐怖的异域夜晚,因为鼎的忽然出现,一下子变成了晴光闪闪的天。回去的路上,我是一路哼着小曲回去的。我并不孤单,即使在这里,在着个陌生的城市,我也有朋友,而且是好朋友,我又有什麽可害怕的呢?我变得充满了信心和力量,我很强大,不是吗?我连鼎都认识!
爷爷老年的时候,是住在龙泉驿的。那个时候,他已经患上癌症,在航天医院住院。512大地震发生後的几天,我和妈妈去龙泉驿看望爷爷。我们到航天医院的时候,发现爷爷和保姆延大姐住在搭在医院院坝里的帐篷里面。爷爷流年不顺,已经到了生命的晚秋,竟然又遇见一次巨大天灾。
我看见爷爷似乎对地震很藐视,他鼓着眼睛,环顾着四周,傲然不语。在这个老人眼中,似乎没什麽天大的事,所有的事情都是微小的,都是滑稽和不足道的。延大姐说:「在帐篷里住了几天了,今天要搬回病房了。」於是,我和妈妈帮助爷爷搬家。说是搬家,其实就是简单的几样东西,拿上楼就可以。
进了病房,爷爷才说:「我铺盖都不知道哪里去了,管他的,我随便拿了一床,不g不净,用着!」我觉得有点幽默,地震把医院的秩序完全打乱了。Aig净,讲卫生成了奢侈的事。妈妈把一锅她在家炖好的猪蹄汤热给爷爷喝,爷爷吃了一点,吃不下:「昨天你兄弟媳妇给我去餐馆买了一碗猪蹄汤,今天再也吃不下了。」爷爷到生命的最後一秋,没有什麽特别的要求,但似乎对那一碗软糯糯的猪蹄汤特别感兴趣,多次要求儿nV买给他吃。
一天深夜,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。我走到客厅问:「谁啊?」妈妈一边接着电话,一边哭:「爷爷走了!我们现在就要赶回龙泉驿。明天早上你自己赶公交车来。」我呆呆的说一声:「哦。」第二天一早,我赶早班公交车到龙泉驿。到的时候,家里亲戚都来了。我看见爷爷躺在里屋的一床草席上,嘴巴上盖了一张他最喜欢的叶子烟叶,这叫停屍,很有讲究的。
我感到一种落寞,一个我自小熟悉的人就此和我永别。我坐到爷爷身旁的椅子上,喝起了一盒牛N。延大姐走过来说:「这是你爷爷剩下的,你喝吧!」延大姐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爷爷,又看看我说:「你还不怕,就这麽守在这里我可不敢。」说完吐了吐舌头,走了出去。我真的不害怕,有什麽可害怕的呢?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亲人而已,活的时候慈眉善目,老了又有什麽特别值得恐惧的呢?
法师来了,据说是龙泉驿最有名的张天师。我不太清楚张天师师承佛教还是道教,或者是基督教,更可能的现实是这是一个三教合一的高人。张天师挥舞着一把剑桃木剑?恕我无知。,算出了下葬的吉日。
下葬那天,张天师早早赶来,他站在灵堂上,高声宣读着天界的咒语。然後我们这些孝子贤孙就十分JiNg灵的见缝cHa针痛哭,哭得最厉害的是姨妈,她的哭声有一种艺术感。不光是哭,而且带有一种唱诗班似的韵律,仿佛是某种旧时代的戏剧。
爷爷走後,他的老宅卖给了舅舅,几个子nV都分到了微薄的遗产。从此,我再去龙泉驿就没有落脚点了。毕竟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,他的离去,让我在龙泉驿失去了一个家。後来,我听说爷爷的邻居和大爷向舅母抱怨说:「你们的程序很多都不对,你们做错了!」具T是葬礼的哪一个程序不对,我到现在都不知道。
我觉得龙泉驿的生活有一种小资情调,为什麽这麽说呢?因为它确实太悠闲了。早上起床去公园跑步,然後慵慵懒懒的到菜场买菜,中午在家吃点饭或者就在楼下的小餐馆点两个菜。下午聚到麻将馆,餐馆,茶楼,商铺门口,打麻将。打到天sE昏昏hh的时候,点一份抄手,一份面条吃了,再悠悠闲闲的回家看电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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